知道生气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,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始终保持绝对的理智和清醒,不要因为失控做出伤人伤己的事: “但是,你要我回答我几个问题。” 像是生怕祁轻筠会因为生气丢下自己走掉,钟雪尽赶紧点了点头,讨好地用下巴再祁轻筠的掌心蹭了蹭。 “别撒娇。”祁轻筠随意拍了拍他的脸,语气却无比认真道: “待会我问你的问题,你想回答,就回答;不想回答,就保持沉默。不管怎样,我都不会逼你。” “但你不许撒谎,也不准真假掺半模棱两可地说,能做到吗?” 钟雪尽想了想,像小学生似的用力点了点头:“能。” 祁轻筠这才笑了一下,沾湿双手,挤了一点沐浴露帮钟雪尽打身上的泡沫,一边斟酌一边问: “你什么时候重生的?” “比你早一年。” “什么时候生的病?” “你死后第二年。” “什么病?” “........精神分裂。”钟雪尽犹豫了好久,小心翼翼地觑了祁轻筠一眼,纠结了好久,才鼓起勇气小声坦白。 但出乎钟雪尽意料的是,祁轻筠面上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,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,随即用花洒冲干净他身上的泡沫,又慢慢问道: “严重吗?看过医生吗?” “.......看过。”钟雪尽见祁轻筠面色平淡,这才慢慢放下心,随即眸光逐渐变的暗淡,似乎是想起了过去某些不好的回忆,缓缓低下头,只露出一个漆黑的发旋,气息看上去有些低落: “上辈子......看了好久,一直在看。” “效果怎么样?” 祁轻筠知道这种病不好治,尤其是重度的精神分裂,不是几句安慰和鼓励就能痊愈的,但仍然抱着一丝希冀,低声问道: “最后治好了吗?” “........没有。”钟雪尽果不其然摇了摇头,“治疗效果时好时坏,但死之前还是没有治好。” “........”祁轻筠闻言默了片刻,心中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,以至于令他有些窒息,缓了好半晌,才勉强开口继续问道: “那.......重生之后,看过医生吗?” “........没有。”钟雪尽诚实道:“没有时间。” 祁轻筠弹了一下他的眉心,叹了一口气,将洗干净的钟雪尽拉起来,用浴巾擦干净他身上的水珠,将其抱到床上,顿了顿,才说出了心中的疑惑: “怎么会没有时间?” “要找你。”钟雪尽抠了抠被单,很快回答道: “要找你。” 他一连重复了两遍,语气里带着些许固执。 “我都死了,你找我干什么?”祁轻筠无法理解钟雪尽怎么会两辈子都纠结于同一个人的死活,下意识道: “干嘛一直纠结于一个死人?” “你没死!”祁轻筠话音刚落,钟雪尽的情绪忽然变的激动起来,蹙起眉头音量拔高,瞳仁一瞬间变的黑沉,暗潮翻涌,表情微微狰狞,不停地强调道: “你没死!你不会死的!” “我会找到你,我会找到你.........” 不知为什么,钟雪尽忽然又陷入了某种梦魇之中,捂着头表情有些痛苦,一直开始碎碎念,似乎想要说服别人,但更说服自己。 “.......” 要不是自己现在真的没死,祁轻筠多少会觉得钟雪尽有些毛病,转念一想,对方好像确实是有病。 他叹了一口气,并没有害怕,上前将钟雪尽揽进怀里,像哄小孩似的拍了拍,温声道: “好好好,我没死,我就在这里,哪里也不去........” 舒缓温柔的嗓音如优美的钢琴般在安静的房间里漾开,声线似山间潺潺的溪流般清朗,好像有什么神奇魔力般,在祁轻筠的安慰下,钟雪尽的情绪竟然逐渐平静下来,瞳仁也恢复了清明,用力抽了抽鼻子,伸手抱住祁轻筠的腰,埋在他脖颈处闷声道: “嗯,我知道你不会死的。” “........”钟雪尽趴在祁轻筠怀里,看不清祁轻筠骤然暗沉下来的眼眸,只听见对方语气顿了顿,才低声哄道: “听我的话,去看医生,让他给你做心理治疗,好吗?” “.......不想看。”不知道为什么,一说到做心理治疗,钟雪尽就皱起了眉,像是有些抗拒,含糊道: “看不好。” “给我一个为什么说这句话的理由,可以吗?”祁轻筠盯着钟雪尽,并没有立刻责骂他,而是慢慢地引导钟雪尽开口,语气依旧很温柔。 钟雪尽抱着膝盖坐在床上,被问到这个问题时,脚趾抠了抠床单,莫名感觉身上有些冷,抱住了头。 不知想到什么,他嗓子一时间有些发疼发紧,一直保持沉默,似乎是不想回答。 祁轻筠也不逼他,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,许久后,钟雪尽实在受不住这样的眼神,才慢慢动了动唇,一边觑着祁轻筠的神色,一边试探性地嗫喏开了口: “.........儿子长到四岁零三十天的时候,在幼儿园的画画比赛里拿了第一名。” “嗯,然后呢。”祁轻筠语气不急不缓,完全没有问钟雪尽为什么要突然把话题扯到祁有岁身上来。 也许是受到祁轻筠无声的鼓励,钟雪尽犹豫了一下后,之后的话便顺了起来,虽然仍旧小心翼翼,但起码比上一句流利了不少: “那时医生刚好和我说,说我的精神状态已经稳定好转,可以尝试着再和儿子接触。” “我立刻去找儿子,儿子见到我特别高兴,说想让我陪他去游乐场玩旋转木马。” “这是我第一次带他去游乐园。他玩的很高兴,玩累之后,说渴了,想喝可乐,但又不肯从旋转木马上下来。” “我看他玩的高兴,不想逼他下来,没办法,只能让路过的保安帮我看着他,并且叮嘱他千万不要从旋转木马下来,如果遇到事情就大声喊我,但一定要乖乖待在原地等我回来。” “结果我刚转身没有两分钟,儿子就不见了。” 说道这里,钟雪尽语气一顿,又看了祁轻筠一眼,在对方始终温和的眼神里用力咬了咬牙槽,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,才狠狠闭眼,继续道: “后来我才知道,儿子在我走之后又一个人跑下来找我,结果在路上被爸的仇家盯上,准备要把儿子带走。” “儿子在抱上车前不断挣扎,额头不小心撞到车的尖角,出了好多血,他怕疼,哭的很厉害,我追上来看到这一幕......当场病发了。” 钟雪尽将脸埋进膝盖,声音也低了下去,蜷缩成一团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