竟是连灵剑也忘了拿。 “欸!时鹤师兄!他怎么了?” 陆明川察言观色多年,他知道,能引起时鹤如此失态的只有一人。 “坏了,是不是晴良师兄出事了?我们快跟上去看看。” 众人忙跟着陆明川跑了出去。 落后的弟子神情懵懵的,“不是,时鹤师兄怎么听得懂这小白狸说什么,你们等等我呀!” 时鹤赶到河边。 河边无人,水面安静、无波无澜,只有晴良的灵剑躺在河边。 时鹤没有犹豫,跳入河中。 潜入水底,时鹤见到令他睚眦欲裂的一幕。 晴良被黑蟒卷着腰腹,他双目紧闭,四肢无力地下垂,无声无息,只余乌发在水中飞舞。 剩余的伏云宗众人追上来,只看见时鹤一头扎进水中。 众人在水面看不清水下景象。 “时鹤师兄跳下去了,晴良师兄在下面吗?” “快看,那是晴良师兄的缚水。” “怎么办,我们要跳下去帮忙吗?” 谈话间,河中忽然响起一道比雷声还响的爆炸声,爆炸掀起的巨浪冲上半空。 在巨浪落下之时伴着血水。 黑蟒的身体被炸成了碎片。 水幕落下,方见时鹤抱着晴良从水中钻出。 河水冲走了时鹤的面具,湿发贴在他冷白的脸庞,他浑身上淌着水,将晴良抱上了岸。 众人一愣,片刻后才反应过来,面前这个苍白隽逸的青年,是他们的时鹤师兄。 时鹤将晴良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,嘴里不停低喃,“不要有事,你不许有事……” 空中的黑云压抑到了极致,又是一声擂鼓惊雷,大颗大颗的雨落下。 “时师兄,晴良师兄怎么样!” 晴良经河水浸泡,脸上白得惊人,双目紧阖,一丝血色与生机也无。 时鹤双目赤红,不断轻拍着晴良的脸颊,“醒过来、醒过来。” 已经探不到晴良的气息与心跳。 “溺水者需给他渡气,快!” 伴着雷声,雨滴连成线,越来越快,织成雨帘。 陆明川本想上前帮忙。 只见下一刻,时鹤毫不犹豫地捏住晴良的下颌,覆了上去。 双唇相触,气息与灵力毫无保留地涌入晴良的身体。 大雨中,时鹤一遍一遍地重复这个过程。 没有反应。 不管是渡过去气息,还是灵力,都没有反应。 素来冷静自若的时鹤,脸上漠然的皮囊皲裂,流露出惶恐、惊惧、仇恨,他摸着晴良的手是颤抖的。 “醒来啊……” “你不许睡、醒来啊!” 时间分秒流逝。 再多的灵力也是如泥牛入海。 没有反应。 渐渐,众人脸上浮现哀痛。 陆明川大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他喃喃道:“丹药、白师兄给的丹药,我去取……” “等着我,我去取!” 说罢,他不管不顾地冒着大雨往寺庙的方向冲去。 众人心中沉痛更甚。 白鸿玉的丹药可以救人、却不能……活人。 时鹤把晴良抱在怀中,护着不让雨水落到他脸上,喃喃不休地同他低语,神色近痴近狂。 没有人能料到,只是出寺庙洗个剑的功夫,会发生这样的事。明明出来前还是好好的、鲜活的晴良,如今成了大雨中溺亡的冷尸。 人群中,于怀远面露不忍,“时师兄,节哀……” 他上前想触碰时鹤的肩。 时鹤蓦的抬头,灰瞳充血,表情凶恶得仿佛是要将人撕碎、嚼骨的凶兽狂性大发。 “滚、开!” 雨中,他的灰瞳仿若有幽光闪烁,骇人的神情叫众人心头一凛,那目光令人只觉仿佛被凶兽盯上一般胆寒。 于怀远惊惶地退了两步。 时鹤低下头,他眷恋地摸了摸晴良冰冷的脸颊,将人打横抱起。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,他便抱着晴良飞身离去。 “药、丹药,我取回来。” 被大雨浇得狼狈的陆明川举着药瓶赶了回来,时鹤与晴良却不在原地,其余师兄弟神情滞涩。 ◇ 第58章 风雨晦明,雷电交加,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。 时鹤把晴良带到了一处石洞。 石洞嵌于峭壁之间,三面迎风,仅有一块外探的巨石避雨。 石洞幽冷,二人身上淌着雨水,时鹤将晴良抱在怀中,他动作极轻地用指背揩去沾在晴良脸上的湿发、抹去他脸上的雨水。 晴良如一尊沥水后的瓷器,无瑕白洁,亦无生命体征。 时鹤缓缓低首,凑近,抵住晴良的鼻尖呢喃,“你不会有事的。” 话音落,他眷恋地在晴良冰冷的唇落下一吻。 时鹤的手捏住晴良的下颌,将他的唇齿分开。 时鹤微微抬首,下垂的湿发将晴良笼罩住,他的一双灰瞳发出幽幽的微光,瞳色变得浅淡到有些妖冶。 他分开唇,一颗流光溢彩的白珠从他口中飞出。 白珠离体,时鹤抵在石壁上的手青筋暴起,灰瞳剧烈震荡。 他颤抖着低头,将白珠送入晴良口中。 做完这一切,时鹤闷哼一声,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被抽干,他咬紧牙关,闭上眼,只用力地抱住晴良。 他将头抵在晴良肩上,身体不停颤抖。慢慢的,有什么东西从他发间钻出。 是一对兽耳。 一对毛色雪白的尖尖兽耳。 再抬头时,时鹤的额角出现若隐若现的白色兽纹。一双浅瞳,淡若琉璃。 怀里的晴良,身体渐渐回温。 时鹤的掌心贴着晴良的脸颊,感受着他的温度、气息一点点回来。时鹤扯了扯嘴角,露出个近乎要落泪的笑。 他俯身,抵住晴良的额头。 白珠在晴良体内运行了几个周天之后,飞回了时鹤的体内。 只是比及方才,明显小了一圈。 “咳咳咳……” 白珠归体,时鹤的嘴角溢出鲜血。 他不在意地用衣袖擦去。 再度调动灵力,将两人身上的衣服烤干。 晴良未醒,时鹤便抱着他,一点一点整理他有些凌乱的乌发。 晴良此刻面色归于红润,气息平稳,鸦黑的睫毛时不时轻颤,就好似只是睡了一觉。 时鹤的手指摩挲着晴良的脸颊。 他原以为,这张脸他看了这么多年,早已习惯了。 其实不然。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,便好似永远也看不腻。 他脑中浮现,晴良仰着头缠着自己追问“我好不好看”时的样子,眼睛是那样明亮,神采是那样动人。 时鹤蹭了蹭晴良柔软的脸庞,手指划过晴良的五官,原本清越的嗓音此刻变得低哑,他呢喃,“你最好看……” “眼睛好看。” “眉毛好看。” “鼻子好看。” “……” 外面雷声轰鸣、大雨滂沱。 这一小隅石洞中,二人紧紧相依,好似世间再无万物,唯有二人遗世独立。 边上一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