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内淡金黄的烛火如薄纱般倾数洒下,照亮了秋景月脚下的一方空间,秋景月下意识愣了一下,随即才抬起头,撞进了一个眉目柔和的年长者的眼底。 眼前站着的人,正是他富有神医盛名的伯外公——赵悯。 他如今已经年过半百,但身姿仍然挺拔,两鬓斑白,却没有疲惫和奔波的沧桑,眼睛依旧是亮的,神采奕奕。 他一见秋景和,便弯起了眉眼,温言唤道: “月儿。” 他说:“伯外公来了。” “.......” 他这一句话,就将秋景月这几个月来的孤独和寂寞全盘击碎,秋景月再也控制不住,眼睛仿佛开了闸的洪水,哗啦啦的流起了眼泪: “伯外公!” 秋景月猛地上前几步,踮起脚尖,用力抱紧了赵悯,双臂用力到发抖,面上却哭的不能自已: “您终于来了!” “是啊,月儿,我回了。” 赵悯也回抱住秋景月,摸了摸他的肩膀,随即笑道: “你长高了,也长大了,和几年前那个小萝卜丁完全不同了。” “.......” 或许长辈见到晚辈,总是这两句话,但有心的人,总能从这两句话中听出深深的欣慰和喜爱。 因为,若不是至亲之人,又有谁会注意到家族中的孩子是否长高了呢? 秋景月闻言破涕为笑,从赵悯的怀中抬起头来,被赵悯拉着坐到房屋里,又关上了门。 “伯外公,你此行回来,是为了月儿的生辰,特地赶回来的吗?” 秋景月看着赵悯,脸上带着孩子般单纯的欣喜,眼珠子亮晶晶,像极了水晶: “您周游在外多年,已经许久没有回京中了,此行竟然会特地为了我的生辰回来,月儿很开心。” 赵悯闻言,带着笑的脸庞微微一僵,随即才小声嘀咕了一句,似乎是在诧异:“什么,你的生辰快到了?” “.........”赵悯这句话声音不大,但却被耳聪目明的秋景月听了个清清楚楚。 秋景月脸上的笑意顿时落了下去,一瞬间变的尴尬起来,好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: “.........” 但在身为自己长辈的赵悯面前,秋景月不敢当场发火,只能勉强控制好情绪,装作若无其事道: “没关系的伯外公,您多年游历在外,忘了也很正常。” 他说:“即使您忘了月儿的生辰,但您愿意为了我千里迢迢回来一趟,肯看我一眼,月儿已经很开心了。” 秋景月藏在桌下的指尖已经绞在了一起,面上的笑意有些勉强,但话到底还是真诚的: “月儿......真的很想你。” “........好孩子,苦了你了。”赵悯见秋景月这幅模样,忍不住叹气,做到秋景月身前,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: “既然已经到了你的生辰日,你放心,伯外公一定会送你一份拿得出手的大礼,来庆贺你的十六岁生辰。” “........只要伯外公能回来就好。” 秋景月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来自长辈的温暖了,看着烛光下眉目柔和的赵悯,圆润的眼睛里已经盈了淡淡的水光。他吸了吸鼻子,嗓音里带着哭腔,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: “母妃早已过世多年,外公和外婆也仙逝.....如今月儿身边,除了伯外公之外,已无真正的亲人了。” 赵悯闻言,失笑道: “傻孩子。” 他说:“你怎么会没有真正的亲人呢?” 赵悯伸出手,拂去秋景月眼角的眼泪,耐心道: “我记得你母妃体弱,所以你自小便养在贞嫔的楚仪宫,和二皇子共同长大,和那二皇子感情甚笃,如此,二皇子便也算是你的亲人。” “都是过去的事了。” 秋景月别过脸,自己用衣袖擦去脸上的眼泪,站起身,背对着赵悯,看着天边的孤月,轻声道: “今日的二哥哥,早已非昨日的二哥哥.......他不再是我的二哥哥了。” 秋景月的语气冷漠生硬,无形中拉开淡淡的距离感: “如今我看到他,也该尊称他一句贤王殿下。” “.........你们兄弟之间,怎的忽然变的这般生疏?” 赵悯听出了秋景月语气中的冷淡,坐在位置上,看着秋景月的背影,不解道: “我听闻如今的大端天子御下有方,宗族内亲皆和乐,无一人不爱戴拥护他,我还以为你们兄弟间的关系,会因你们父皇从中调节的缘故,变的更好呢?” “......什么狗屁天子。”秋景月冷笑:“不过是虚伪又无情的昏君罢了。” 他说:“还有........我从未在心中认可他是我的父皇。” 赵悯闻言,心中一惊,忙打断他道: “月儿慎言!” 他呵斥道:“身为皇室宗亲,你怎可如此胡言乱语!” “我没有胡言乱语!”秋景月猛地转过身,衣袍翻飞,无意间扫灭了不远处细弱的烛火,无尽的阴影瞬间从他的身边蔓延爬上衣角,将他的侧脸衬的愈发阴冷: “我从未承认过他是我的父皇,从未!” 赵悯闻言,不赞同地蹙起眉头,“血缘亲情乃是天定,又不是你不想承认,就不存在的。” 赵悯不知,他这句话,就如火上浇油,让秋景月本就失控的情绪,如同火山爆发,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喷发点。 只见秋景月猛地上前几步,掌心用力抓紧赵悯的肩膀,表情微微扭曲,甚至透着偏执的恐怖: “我也想舍了这身秋氏的血脉,我也想像那哪吒一样割肉还父,我也想和那大端天子断了父子关系,断的干干净净的,再也无所牵连!” “可是我知道,我现在还不能.......我母妃的仇还没有报,赵氏一族的仇还没有报,我不能就这样冲动地离开皇室。” 秋景月猛地跪在地上,垂下头,像是困兽在笼子里几经挣扎,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透露,连带着声线都透露着颤抖的不甘: “伯外公,你得帮我......你得帮我!” 他缓缓抬起头,不知何时,那属于孩子气般的笑意已经当然无存,只剩下极度压抑后的偏执和阴沉,恍若从无尽地狱、尸山火海里爬出来的恶鬼,随时能择人而噬,见血封喉: “伯外公,你得帮我杀了那个昏君.......你得替我母妃报仇,替赵氏一族报仇啊!” 话音刚落,桌上的烛火不知何时,陡然熄灭,室内一片漆黑,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冷清之中。 气氛如坠深海。 许久,赵悯才从恍然和震惊中回过神,抖着指尖,捧起秋景月带着希冀和绝望交织的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