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 我反复地琢磨着他的那句“你啊”,掰碎了一撇一捺地去品尝。 但我过于迟钝,尝不出个所以然。 很多年之后,当陶字安终于对我畅所欲言,我才得以知晓,那两个贯穿了我们整个故事的字究竟意味着什么。 陶字安对我所有的感情都融进了这简单又复杂的“你啊”中,无论我如何解读都是错的,也都是正确的。 我这个人向来是越挫越勇的,陶字安那天的横眉冷对并没有让我感到失落,相反的,我越来越想了解他。 他让我不要再出现在他的课堂上,我偏不听。 每次他的课,我早早就位,就坐在正对着讲台的第一排。 下了课,向他发出邀请:“陶老师,今天我生日,能不能赏脸一起吃个饭?” 陶字安低头整理他的教案,理都不理我。 我安静地等他整理完,问他:“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应我?” “我应该回应你什么?”陶字安再看向我的时候,似乎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,他问,“你到底要做什么呢?” 坐在课桌上的我又看到了另一个模样的陶字安,彷徨、疑惑,对我无可奈何。 这个时候的我在他心里可能就是一个爱捉弄人的学生,莫名其妙出现在他的世界里,胡乱地搅和着他寻常的人生。 可我知道,我的本意并非捉弄他,不过我也确实莽撞地闯进来,发誓要让他因为我而变得混乱。 “我喜欢你。”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直接地告白。 我向来清楚“我喜欢你”这几个字意味着什么,初三那年我就透过程蝶衣读懂了爱的含义。 我向陶字安告白的时候,鲁莽又直白,但我也很清楚,那个时候是喜欢,不是爱。 对于那时轻狂的我来说,喜欢就是要追求,就是要占有,我要陶字安对我来说不只是摆在书桌上的一个橙子那么简单。 我要和他发生更多的故事。 而当他听到我的这句话,眉头紧锁,如临大敌。 他对我说:“第一,我是一名老师;第二,我不是同性恋。” 他说完,转身就走,但我很快反应过来,笑着把他拽到了门边的角落里。 陶字安比我矮了一点点,被我堵在那里时明显的慌张起来。 他说:“徐青野,教室有监控。” “你紧张什么?”我说,“我只是和你说句话,又没打算做别的。” 我眼前的他咬紧了牙关,已经是深秋,他竟然额头渗出了汗。 他在害怕我。 “老师有什么了不起的?老师就不能谈恋爱吗?”我笑着对他说,“还有啊,你说你不是同性恋,那你怎么那么敏感呢?” “我……” 我打断了他的辩解:“没别的意思,我是说,如果你不是同性恋,那你为什么会把我的那句话理解为告白,而不是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单纯敬仰呢?” 我对他笑笑,而陶字安显然也明白,他陷入了我的圈套。 不过这圈套从来都不是我设的,要怪只能怪他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。 我退后半步,让他得以逃出生天。 “陶老师,还记得你喝醉的那个晚上吧?”我看着眼前惊魂未定的他,“那个晚上,你主动亲了我。” 第12章 12【一定要拥有他才行。】 他当然没有亲过我,我故意这么说,想看他是什么反应。 让我没想到的是,他接下来的反应根本出乎了我的预料。 陶字安听了我的话,瞬间惊恐地看着我,紧接着,愤恨到像是要咬碎自己的牙齿。 我突然有点慌了,看着他瞪大的眼睛,吓得发白的脸,嗓子有些发紧。 我说:“不至于吧?你没事吧?” 陶字安猛地推开了我,我毫无防备,一个趔趄,差点摔了。 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,陶字安已经揪住了我的已领,把我推到了墙上。 他有些红了眼睛,用我从没见过的、恼羞成怒的样子对我说:“你别胡说八道。” 我意识到自己可能玩脱了,赶紧抓住他的手腕说:“你别生气,我胡说八道的。” 他揪着我已领的手都在发抖,手腕冰冰凉凉的。 我不明白,怎么一句话就把他吓成这样了? 我连连道歉:“你别生气,我错了。” 说真的,我被这样的陶字安给吓着了,生怕他下一秒就被我气疯。 我近乎恳求似的向他道歉,他看着我喘着粗气,过了好半天才终于慢慢松懈下来。 我双手握着他的手,第一次发现,原来人类的手可以冰到像是一具尸体。 或者说,像是一座冰山。 这座冰山原本好好地、自在地存在于不惹人注目的一隅,结果我打破了那静谧,让冰山从一角开始坍塌。 那一刻,看着这样的陶字安,我开始心怀愧疚。 他的冷汗顺着额头滑下来,我摸摸口袋,没有纸巾。 我对他说:“陶老师,我跟你开玩笑的,你别这样。” 陶字安依旧看着我,后退了半步,用力地将手腕在自己的衣摆上蹭了蹭,像是要蹭掉我留在上面的温度。 我皱起了眉,就这么讨厌我吗? 他的举动有些伤了我的心,也伤了我的尊严。 我看着他蹭得通红的手腕说:“我向你道歉。” 我这辈子没真心实意向谁道过谦,也向来狂妄、目中无人,我不把任何人当回事,吊儿郎当地混日子。 可是在那一天,在那间教室里,我领略到自己有多怕陶字安。 我怕他生我的气,怕他厌恶我,怕他被我给吓坏了。 他像什么呢? 珍贵的、易碎的玉器,一旦爆裂,就再没法修复。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个时候把他比作玉器,那会儿我还觉得这比喻很贴切,可后来我才意识到,他远比我想象得强大锋利,只不过,他把强大的内心隐藏起来,而那把锋利的刀是刺向他自己的。 真实的陶字安远超出我的想象,直到多年后我都没能真正看清他。 那天我们不欢而散,他像看瘟疫一样看着我。 在他走后,我独自坐在教室里,又受挫,又觉得自己活该。 天黑以后,我仍旧趴在这间教室的桌子上发呆,我一直在想,为什么。 为什么他会因为那句话有如此强烈的反应? 我可以百分百确定他就是和我一样的人,会被同性吸引、诱惑,会为了男人心动。 可是,我想不明白,不过是一个亲吻,他在怕什么? 还是说,他介意的是亲吻的对象? 因为那个人是我,所以他才愤怒。 那如果换成别人呢?换成那个在夜晚背着他走了好远的路的人。 思及此,我的嫉妒在黑暗中